殁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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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彼此制服西装徽章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在泳池里坦诚相对却隔着老远的感觉却消失了。黄少天坐在后排仔细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喻文州，穿上衣服之后人显得清瘦了一点，拿着粉笔的指尖居然不沾灰，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年轻老师还没有那种全世界都该认识我的霸气。

字不错。姿势好看。眉目之间一副正经而温柔的笑意。

怎么全是褒义词？黄少天自己先不满地皱了眉。

上来稍微地自我介绍了一下，没有说大展宏图的目标，喻文州丝毫没有在教全校可能是压力最大的一个班的感觉，这个班不像国际班非富即贵，但正因如此才格外棘手，喻文州笑笑：“那我们先选个班长吧？”

他选了黄少天。

花名册上黄少天的成绩不算最一流，只是前十，不过他在国际班也担任副班，又是学校里相当惹眼的小小风云人物，用老土的称呼来说就是级草。他当班长，至少女生们之间很受欢迎，男生之间也无可无不可，这个班的人都带着一点高傲和随意，刚刚开学彼此也不算熟悉。黄少天在位置上带一点天真地笑起来，声音很清澈，就像少年该有的音色：“老师，可以重选吗？”

喻文州整理自己的课本，听到这一声也笑了笑，就像与学生开玩笑似的：“不。”引来一点点小话，物理班为数不多的小姑娘们回过头来看黄少天吃瘪，那眼神里笑意涌得比KTV逗她们开心容易多了，郑轩坐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像是无奈他的草率。

太傻，自己送上去给喻文州扬威立信，杀鸡儆猴，黄少天咬住唇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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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班的学生我都听闻过，老师之间经常交口称赞你们聪明，努力，识时务，这些赞扬我们都心知肚明，因为你们足够优秀，摆在你们之前的路有很多，无论你们是想保送，是想出国，是想参加高考，我相信你们都会得偿所愿。”喻文州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平静，他也是这个年纪上来的，他懂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心高气傲，他没有转折或者故意在性格上杀一杀他们的锐气，“班里四十六名同学，物理答卷都是一百四朝上，所以我们讲课的速度会提快一点，但我板书比较慢，我希望你们能融会贯通，现在我们试一下好吗？”

讲课速度快没问题，板书比较慢，你怎么讲，靠意淫吗？

黄少天刚翻了两页书，听了十分钟课就疯了。前面六分钟都是喻文州在画图，画图没什么，哪个物理老师不画图，一边画一边说，语速很稳，这也没什么问题，只画不说学生都会睡着，但从二力共线说到质心动能就不太能接受了，结果字正腔圆的发音还没等反应就突然开始回顾涡旋电场，等板书停下来的时候，喻文州已经在右边小黑板上写出了知识点大纲，从高一到高三，运动学动力学能量一张图上就算了，喻文州又叠加了带电粒子，电路，电磁感应。整个图遍及黑板，清晰，宏观，立体，密密麻麻，异常冷冽。他已经搞得很三维了，喻文州却仿佛有点惋惜地看着已经画不下的黑板：“热学不行，其实天体可以关联一下。”

落在耳里，犹如平地惊雷。

黄少天是国际班出来的，没有实打实地上过竞赛班，不知道一上来就会这么变态，一口血含在口中不敢喷，又去看那些竞赛班升上来的人的表情，惊愕中夹杂着疯狂，疯狂中显得有些错乱，错乱中又有点憧憬，憧憬中又显得十分绝望。

郑轩小声说：“我靠。”

引起了一阵共鸣：“我操……”“禽兽啊……”“乱了乱了……”“清美毕业的吧……”

喻文州改用逗猫的红外线笔开始逐一讲解，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他先挑有基础的竞赛班学生，两句话怼得人家体无完肤，却又温柔称赞了数次思路清晰，仿佛一无所知地鞭尸，他十分钟的图讲了半个小时，全班所有人都轮过一遍，他眼神逐一停留在每个自视甚高的学生眼底，鲜明地刻上变态的烙印。

下课铃响的时候，犹如寂静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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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位老师也下课回来，纷纷招呼道：“怎么样？那个班好带吗？”

每年最难带的就是物理实验班，全校聪明且浪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只聪明不浪的都走理科班，只浪不聪明的都走国际班，而且最可怕的是，据说国际班小少爷有好几个一起转进了物理实验班，难度起飞式飙升。

喻文州拿了块同带这个班的语文老师的饼干吃了两口：“还行，没想到都这么乖。”

端着曲奇的徐景熙十分惊讶：“乖？”

喻文州坐下来，打开了笔记本，鼠标点了几个人，带了点笑意：“特别乖，都有点焉了。”

徐景熙和喻文州是一起从公立学校挖来的，高薪，他们这个年纪对体制内的好处基本没什么知觉，既然私立和公办都是一样辛苦，不如搞个台面上的名利双收，喻文州尤其知道自己这块儿的情况要是在公办万一阴沟里翻船估计得被人指着脊梁骂到祖坟喷火。

把分班考的试卷拿来做了一会儿错题整理，四十六份的试卷比当年做家教一带四的时候都轻松，他抽了几张考的低的，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在花名册上对了对，又在excel表上填了两句备注。徐景熙发现他的课表特别满，除了物理班班主任之外，还有两个理科班的课程，虽然高二的负担不如高三，但也未免太多了吧。

“没事，我有分寸。”喻文州低声说，不在意地笑笑，“跟你通报下，我选了黄少天那个刺头做班长，一会儿你语文课喊上课，看他有没有自觉。”

“你选他当班长，不怕他把班里的人带到沟去啊？”徐景熙挺忧虑的，黄少天的物理卷子就在喻文州手下，大题满分，但剑走偏锋得可以。

“他不当班长，才会把整个班都带到沟里去。”喻文州微笑，“是个坏孩子，但世界上不全是好的事。”

tbc

慢慢来，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