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

玻璃晴朗

cp：喻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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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喻文州从来没发现自己还能气到这个地步，他不好为人师很少严格要求他人，从公办转到私立来时也带过后进班，与那些恣意浪费自己青春的小孩处久了也能发现他们的闪光点，他们会围着他很认真地叫他老师，说老师很理解自己。可他自己明白，他从未做过，也最拒绝去做的就是感同身受，不想以教育为名越界到他们的世界里。设身处地是一个很隐私的事情，我理解你这句话说出来对于少部分人是救赎，而对于大部分人则是敷衍。喻文州一直知道自己是后者。

但是他看到黄少天被压在墙上用一种听天由命的空洞眼神看着外巷远光灯的样子，心中泛起鼓涨的气泡好像有什么东西沸腾了，煎熬起他的自制和置身事外的立场，不想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怒气像刀一样沿着身体的脉络割开，把里面陈年污秽一一倒出来。喻文州把黄少天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拒绝，这个孩子身体僵硬，似乎比起被人温柔以待，更想要被人强暴。

又是心疼，又是怒其不争。

处于优势面的教师遇到此种境况该斥责，教育，而为人师表里靠语言的部分他向来是比较擅长的，他开解过小女孩们哭哭啼啼的抱怨，能引着钻入牛角尖非要一拼高下的小男孩钻出来，也拦过家长一言不合就要往死里揍自己不争气的玩意儿，但是这一刻，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过三个数字，然后递到那几个男孩子面前，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满十六岁了吗？

暗巷里开着的车灯还直直照着那些青涩却骄傲得找打的脸庞，黄少天在他胸口发出颤音的呼吸，滴滴转过的时间在他手腕滚滚发烫，他想若无其事地将他带走，不是以老师的身份，不是以长辈的身份，是可以找个地方将他抱紧，彻头彻尾，亲吻他干燥的眼角，告诉他，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全部告诉我。

共情的怜悯感的确还不够解释这件事，感情来的那么猝不及防，黄少天招人喜欢的好胜心，热烈，聪明，努力且上进，外表上的出类拔萃，气质上的耀眼出众，那些在外人眼里闪闪发光的东西，的确是吸引着喻文州，同时那些言不及意的无助，赎罪，甚至软弱，却勾起了心底里边界模糊的那些质感很温柔的东西，他想帮他，想保护他,想给他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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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谈判像早间新闻一样并不能唤醒任何事，以喻文州的手段带回黄少天只消几句话。黄少天在他怀里，捕捉到他的只言片语迷蒙成一片，轻描淡写的嗓音不疾不徐，喻文州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极其冷淡的样子，笑的时候只有嘴角在笑。

晃神之中就被拉出了那个窄狭的巷口。黄少天骤然反应过来，转头看自己的同伴，那些准备伤害自己，自己也曾经伤害过他们的同伴。昏暗秋色里将少年们清瘦的体型粗略得描了轮廓。

他松开了喻文州的手,轻微的摩擦之下迅速地消失了热度。喻文州的眼神居高临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远灯长明的光亮里没有温度，喻文州墨色的眼睛里依旧镇定，用目光谈妥了。他松了手，把选择权交回给黄少天，但他没有彻底离开，点起一支烟，指间缭绕起淡淡的青雾，他比划了一个课堂上常作的动作，随即背身朝阴影外的一处转角拐了过去，只有烟头的火星尚在视野之内一闪一闪。

限时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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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听到几声模糊的争执，都不是黄少天的，黄少天的声线落在他耳里辨识度很高，他可以一眼就从人群里看见黄少天，这个少年就连脱光了站在一群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中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有少年人纯粹的那种热情，也有成年人模糊的无关对错的全盘接受。他闭上眼，知道再次睁眼会看到什么样的黄少天，背负着没赎完的罪，精疲力竭，但是竭尽全力地在他面前站直，竭尽全力地露出当作无事发生过的笑。

他感觉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掌心，碰歪了他的烟蒂，就是那样的黄少天轻声说：“老师。”

“别在我抽烟的时候这么叫我，学校知道了要扣我奖金的，在学生面前抽烟是大忌。”喻文州微笑，径直过去给黄少天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再过一会儿要贴罚单了。”

黄少天像被拨动的算盘上的算珠，拨一拨，动一动，他好像真的叫出那一声老师之后立刻抽去了全身的力量，喻文州要他上车，他听命行事，喻文州给了他递了水，他看也不看地接过喝光，喻文州没说要送他去哪里，他直到停在一处次新公寓的停车库里，才动了动眼睛，如梦初醒地发出一声唔。

车库宽大，静默的冷光，鳞次栉比的各式各样的车停泊在原地，空位还有一些，喻文州薪资不高，倒车时全靠后视镜，他单手把住方向盘将车停入白线之内，然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没在学生面前丢脸。

“你想回家吗？”喻文州问。

黄少天摇了摇头。

“那就上来吧。”喻文州松开保险带，“我跟你父母打过招呼了。”

“我想去郑轩那儿。”黄少天低声嘟囔，“今天班里还有聚会呢，他还拿着我的卡，还拿着我的书包，明天我们还约了去露营，天气不错，明天八点半要在车站集合。”

喻文州轻轻地笑了笑：“那也行，郑轩家住哪儿？”

黄少天瞬间改口，震惊地看着他：“你不留我？喻文州你这人有没有责任心？你不会看不出我的腿明天根本没法去露营吗？你跟我爸妈打过招呼了，还要放任我去一个未成年家里过夜？郑轩今晚上说不定会醉死在KTV的包厢里！”

喻文州微笑着叹气：“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要我给你开车门不成。”

tbc

捞一把，不捞又要开新坑了。